农村的大戏或许城里人一辈子都没看过,即便是农村,现在也很少看到了。

看河南戏剧「看戏聊聊记忆中的河南戏曲」
  我清楚的记得最后一次看大戏是2005年的11月,那也是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。城里娇生惯养的她对农村的一切都是新鲜,除了水土有点不服。猪圈的猪,满院跑的鸡,咩咩叫的羊,这些对于我来说司空见惯的事物,甚至厌恶它们不讲卫生的“习惯”,在她面前都成了稀罕,甚至还有了想骑着猪溜一圈的想法。哎哟我了个去,千万别让邻居听见,还以为我从外星上领回来个傻媳妇呢。其实很好理解,城里的人或许真的是韭菜麦苗分不清。家里还能有什么是她没见过的呢?正好,邻村也不远,有唱大戏的,这个绝对没见过。

的确没见过。邻村西头好大一片空地,戏台是那种绿色的大篷布扎起来的,舞台也没什么太深的印象了。在观众席看的话,乐队是在右侧,锣鼓胡笙钵等样样俱全,当然,最不可缺少的就是唢呐,我们农村就叫它喇叭。无论是开幕还是谢幕都是先吹上几声唢呐,而且开幕谢幕时的喇叭声音腔调也不一样。舞台两侧各有一个门口,入口在左侧,出口在右侧。一般看戏都是老头老太太居多,闲着没有事,这就算是高档的娱乐节目了,上午一场,下午一场,晚上有没有忘记了。

我们是下午去的,戏都唱一半了。在我们那里全都是听豫剧,好多戏名唱段的都能哼哼几句,因为我奶奶也爱看戏,电视上有专门播放豫剧的频道,只要你看,一天也不带停的,吃饭的很多时候都是看着电视上唱戏吃饭。谁家娶媳妇,大喇叭放的也都是豫剧,那时候还大都是磁带,我也买过不少,可惜,小时候觉得平常的物件,现在什么也见不着了,甚至连记忆都变得模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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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家是乡中心,山东聊城冠县斜店乡,我就是斜店街上的。小时候后街有个很大的戏园子,估计当时整个乡里只有我家街上这一个像样的戏园子。

戏园子平常也不开放,不唱戏,一年只有两次来戏班子,一个是二月初九的会,一个是八月初四的会。每到会上都是提前几天就从河南请来了戏班子,连着唱能有多半个月,一天三场。

戏园子也卖票,可能是大人四毛,小孩两毛钱来,不过我们小孩不用,因为我们会逃票,或者一不留神窜进去,或者是翻墙头,或者是不等卖票就提前进去藏起来了。

有一次我们几个小孩藏到戏园子里的茅房,居然还有个人吃着馍馍,我就问他,这茅房这么臭你也能吃下去?他说,我吃的是馍馍,又不是粑粑,臭什么。现在想来,那种夹杂着的味道好像还能闻着。逃票的钱那自然是买点好吃的了。戏园子里有卖汽水的,几分钱一瓶,哈完了把瓶子放下,还有卖好多小零食的,我们一场戏下来花个5毛钱就挺知足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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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说是看戏,其实大多时候我们都不是在台下看,我们小孩都是跑到后台看戏子上下的转场、化妆,看他们后台候场的状态。

戏子脸上化妆的那种脂粉气味挺浓,人手一面镜子,无论多么复杂的脸谱都是自己画,除非大主角,有辅助帮忙化妆打扮的。化完妆,一打扮,英姿飒爽的让人羡慕,那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将来也要去唱戏,当主角,嗯嗯啊啊抑扬顿挫的腔调是一种享受。再配上各种乐器交错间就完成了一幕大戏,最后演出完毕叫杀戏,杀戏的时候唢呐会有一种固定的调子,此调一起,人们就知道要散场了,就如同今天我们看春节晚会,《难忘今宵》一响就知道是晚会结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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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时候的戏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传统剧目《七品芝麻官》《穆桂英挂帅》《花木兰》《卷席筒》《铡美案》等,也有现代豫剧《朝阳沟》,每一出戏,每个角色,甚至经典段子,到现在都忘不了。

现在想听一出完整的也没有时间,偶尔刷出几段来,那是一定要听完的,心里也给不同的演唱者做个对比,看谁唱的最好,最接近原唱。

河南是戏曲大省,也涌现出了太多名家,故去的常香玉大师,马金凤大师,牛得草演的芝麻官无人超越,海连池的苍娃唱段也很扎心,还有很多,甚至后来很多模仿者都能以假乱真了。河南也对戏曲的发展和传播做出了最好的榜样。

《梨园春》是每周六晚上播出,一家人都爱看,吃着晚饭,看着《梨园春》的经典名段,或者也点评下擂台赛的各位参赛者谁更胜一筹,那时候真的是着迷的以为将来有一天豫剧会取代京剧,成为国粹。京剧那种慢悠悠的腔调我们从来不看,而且也很少能看到,地方台不播,中央台的戏剧频道咱也收不着信号。只对现代京剧还有几分欣赏,像《红灯记》《沙家浜》《智去威虎山》,也能哼哼上几句。还都是从磁带和村里的大喇叭上学的。

初中有一次元旦晚会,我唱了几句《沙家浜》的几句,跑调不跑调的我不知道,反正是报了个节目。“想当初,老子的队伍总开张才十几个人七八条枪……”那时候觉得学几句唱腔比流行歌曲好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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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河南的越调也挺有名的,尤其是申凤梅大师版的《诸葛亮吊孝》《收姜维》等,带有磁性的嗓音,区别于豫剧的唱腔,看看至今都有太多的模仿者就知道她的影响力多大,在河南,如果不知道豫剧,曲剧,还有这些名段,你真的不配说自己是河南人。即便是三四岁的孩子也能来一句“四千岁,你莫要羞愧难当……”一个开头就能引起万人空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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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河南曲剧也是极好的,不过我好像只对《卷席筒》熟悉。曲剧本来是优雅婉转,轻快上口的,海连池版的小苍娃却唱出了一种悲壮,再配以二胡弦音,直抵心灵深处。

河南还有一个最感人的剧种,那就是坠子。河南坠子最大的功劳是教化人,多为劝说世人敬老重义行善,坠子也有很多流派,我印象最深、最著名的却是山东菏泽的当世的坠子大师郭永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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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双目几近失明,唱坠子时自己拉坠胡伴奏,脚打梆子,他演唱的《罗成算卦》、《吹牛》、《拉荆笆》、《老来难》、《报母恩》、《十大劝》唱腔高亢酣畅,声情并茂,乡音如醉。

小的时候,家里没有电视,没有录音机,没有随身听,没有戏匣子,胡同里有个人辈分大,我叫他二爷,他眼皮上有块大的黑色胎记,所以人们给他起个外号叫二黑眼皮,我们这些小辈可是不敢这样叫的。他可能是很早就出去打工挣钱了,买了个大戏匣子(我们小时候都叫戏匣子),还有些磁带,就是河南坠子比较多,整天提留着出来串门,不一定到了谁家就放几段,在大门口就能听见动静,也就有些人进去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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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坠子演唱者的声情并茂,跟着剧情的变化而代入自己的情感,经常能把我们唱哭了,很是感人。有时候感叹现在人的伦常乖舛,真是粮食都吃进狗肚子了。

两千年出去上学后就很少听戏了,因为觉得自己要进步,要时髦,听戏好像是老掉牙的事了,也就是从街上去聊城的客车上还偶尔放几段戏曲,慢慢加深着记忆,也不过几年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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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其实人,兜兜转转的,总是会再次经过原点,或刹那间的驻足,或定格永远,世间的道理大抵是差不离的。

现在的短视频和直播也在不断地宣传河南的剧种,也涌现出了大量的优秀新人,文化一旦扎根,就会生生不息。

自古以来,说书唱戏并不是真的儿戏,都是有些道理蕴含其中,时代在发展,艺术形式也是更迭变换,但都是用来教人向善向美,传递正能量,这才是生而为人的本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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